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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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遼遠比豐安冷多了, 官道兩旁的樹綠意不在,只餘零星的幾片紅和黃,北風一吹,便有葉子掉下來, 或落在樹根旁, 或跟著風走了, 跌跌撞撞, 最後不知爛在了何處。

“唉……”姬宴嘆息一聲, 把車窗關上了。

俞一帆坐在另一側車窗旁,聞聲回過頭, 說道:“這一帶丘陵極多, 景色比豐安遼闊壯美,師弟不覺得心曠神怡嗎?”

姬宴:“……”

魏智飛笑道:“英雄所見略同。”

姬宴:“……”

俞一帆拍拍姬宴的肩膀,“師弟, 你我都是習武之人, 當以建功立業為目標, 悲春傷秋那是娘們兒的事兒。”

“噗嗤。”俞輕笑了出來。

“咋, 哥說的不對?”俞一帆笑嘻嘻地問俞輕。他看不慣姬宴總擺出一副酸腐小老頭兒模樣, 所以借機點點他。

“我哥說得很對。”俞輕從食盒裏取出一塊點心遞給俞一帆, 又取出一塊給姬宴, 最後是魏智飛的, 又道,“悲觀之人看什麽都悲觀,樂觀之人看什麽都樂觀。王爺是前者, 需要哥哥這樣的後者帶一帶,以免陷於某種情緒中無法自拔,傷人傷己。”

我悲觀麽?

即便是, 可又有什麽好樂觀的呢?

姬宴垂下頭,自覺這個話題無法溝通。

俞輕又道:“王爺聰慧,看問題透徹。但你要知道,死亡未必是終點,它還可能是個新的起點。如果生命總是一段段的旅程,我們為什麽不想辦法讓自己過得開心些呢?”

姬宴擡起頭,疑惑地看著俞輕,“一段段的旅程?”

俞輕道:“你知道死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嗎?”

姬宴搖搖頭。

俞輕俏皮地笑了笑,“既然不知,就不能認定死亡是人生的終點。一件事大抵都有兩面性,就像這風景,或者壯闊,或者蕭瑟,咱往好處想不好嗎?”

姬宴若有所思。

魏智飛用肩頭撞了撞俞一帆。

俞一帆與他眉來眼去幾下,到底拱蹭到俞輕身邊,小聲耳語道:“妹妹,你真知道死後啥樣嗎?”

俞輕瞥了眼姬宴,見他閉著眼睛還在思索,便輕輕地搖了搖頭,用口型說道:“我不確定。”

她的死生生死有神一般的修真大能參與,並不具有普遍性,不能誤導自家哥哥和魏三哥。

“好好活著吧。”她對魏智飛和俞一帆說道。

魏智飛同情地看了姬宴一眼,欣然應道:“當然!”活著的時候就該好好活,要死的時候再想要死的事,何必一直為難自己呢,聰明人辦糊塗事!

“世子,進山了。”小五在外面喊了一句。

俞一帆打開車窗,呼嘯的北風和蕭瑟的山景一起沖了進來,他裹緊衣裳,嘿嘿笑了兩聲,喊道:“大家小心警戒!”

他話音將落,阿白就從系統裏鉆了出來,傳音道:“有埋伏,大約上千人。”

俞輕坐直了身子,說道:“阿白幫我布陣。”她取出一只金系小鎮盤,又朝外面喊道,“前面停車,後面馬上向我靠攏,馬上立刻。”

阿白剛消失,俞輕便見一群人上了山谷兩側的山頂。

很快,山谷裏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。

姬宴握了握拳頭,道:“他們用了滾石!”

魏智飛離車門最近,立刻推門下車,把俞輕的話又喊了一遍。

前面兩輛大車停下了,後面十五輛飛快趕了上來。

“轟,轟……”若幹塊巨大的石頭翻滾下來,距離最近、體積最大的一塊朝著他們這輛大車砸了下來。

“下車!”俞輕腳下一點,躥下車,隨即轉身,一手拎一個,把俞一帆和姬宴扯了下來。

就在這時,阿白回來了,“喵嗷”一聲上了俞輕的肩頭。

俞輕乖覺,笑道:“幹的好,中午給你加雞腿。”

她話音將落,那塊大石蹦跳著到了頭頂上,帶著巨大的陰影直直地砸了下來。

“快躲啊!”大燕關人和邊軍們喊破了音。

魏智飛下意識地捂住頭,往旁邊一跳。

俞輕、姬宴、俞一帆,包括小五,一動不動。

巨石落下來,在空中詭異地彈了彈,然後往山谷左側滑下去了,最後“咣”的一聲砸在一棵老松樹上,不動了。

這時,其他落石也到了,紛紛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住,有的懸在半空,有的滑到山谷兩邊。

山上的上千名金兵呆若木雞,直勾勾地看著這一幕。

“喲吼,打不著啊,哈哈哈哈……”大燕關人和邊軍們得意地大笑起來。

姬宴道:“難怪我們推進得如此順利,原來齊旻打的是這個主意。”

俞輕點點頭,“他們知道刀槍無用,所以幹脆用了石塊,倒也不笨,只可惜咱們有阿白。”

阿白翹起長長的尾巴,搖了搖。

俞一帆笑道:“晚上也給阿白加雞腿。”

阿白跳到他肩上,給了他一個算你有良心的眼神。

魏智飛仰著頭,看懸在半空中的大石頭,說道:“沒想到,此生還能看到如此景象,有意思,太有意思了。”

姬宴心思一動,心道,原來這就是樂觀,思考問題的方式果然不同。

俞輕道:“大家休息一下,我出去看看。”

她拔出長劍,腳下奇詭地進幾步錯幾步,人便走出了陣法,飛快地上了山。

緊接著,阿白也不見了。

金兵如夢初醒,紛紛轉身朝兩邊的山下狂奔。

俞輕坐車而來,體力遠比剛剛爬上山頭、又遭一番驚嚇的金兵好得多,很快追上兩個,並輕而易舉地制服了。

“娘娘饒命啊!”

“娘娘饒命啊,咱們都是武國人,不是金人。”

兩個都是年輕人,嚇得面色如土,連連磕頭。

俞輕偏著頭笑了笑,“不管你是哪兒人,不都是想殺我們嗎?你們要殺我,我為什麽不能殺你們?”

二人自知理虧,只當沒有活路了,大哭起來。

俞輕頭回知道,原來男人也能哭得這麽吵,不由有些無奈,說道:“你們再不閉嘴,我立刻就宰了你們。”

“嗝……嗝……”其中一個勉強閉上了嘴,又沒完沒了地打起嗝來。

俞輕問道:“其他人呢,都是武國人嗎?”

“嗯,都是。”其中一個矮瘦的年輕人說道。

“既然是我武國人,為何要殺武國人。”

“你們一來就搶了我們的糧食,還不如金人呢,我們想留在大金。”

“誰給你們出的主意?又是誰把你們聚到一起的?”

“這……好像是我們鎮上的閑漢馬三傳的話,他也是聽城裏的大老爺說的,小的也不清楚。”

不管張三還是馬三,總歸都是大金的毒計。

俞輕懶得跟這些老百姓較勁,說道:“我實話告訴你,糧食不是武國邊軍搶的,他們距離此地至少還有兩天的路程。”

那矮瘦的年輕人“哼”了一聲,“說得一口大燕關話,不是你們邊軍的先鋒軍還能有誰?”

俞輕不再辯解,轉身下山。

這時,姬宴已經讓魏智飛把所有車輛挪到安全處,阿白撤掉陣盤,巨石方重新落下。

……

自此,大金方面徹底消停下來,一路搶,一路逃,於十月十五日徹底退出遼遠。

俞輕等人占領平原關。

平原關,顧名思義,此地是平原。

關外是大金,關內是武國,兩國以城墻相隔。

城墻極長,綿延數十裏,一直到東西兩側的界山。

俞輕放出五十門火炮和一千名石頭人,它們將與城墻一起,堅守武國最北的防線。

站在城墻之上,看落日熔金,晚霞漫天,炊煙四起,姬宴終於感覺到了壯麗和遼闊,仿佛身和心都輕盈了。

“啪!”俞一帆拍了他一掌,“師弟,怎麽樣?”

姬宴莞爾,“很不錯,既遼闊,又壯麗!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俞一帆和魏智飛又是一陣哄笑。

姬宴絲毫不以為意,目光溫柔地投向坐在炮臺上的俞輕。

俞輕閉著眼,唇角還掛著一抹笑意。

姬宴知道,這是她進入系統時的狀態,他也只敢在這個時候放肆地盯著她看——雪白的肌膚,彎彎的柳眉,濃密的睫毛,挺翹的小鼻子,還有那張淺粉色的菱唇,每一處都讓他流連忘返。

他很確定,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姑娘。

俞輕的確沈浸在系統之中。

到今天為止,她的游戲之旅已經走完了一半,拯救武國需要攘外和安內,她完成了攘外。

系統除獎勵積分、抽獎、陣盤等等以外,還獎勵她一款中品飛器。

飛器是船型,能載三百人,日行百裏。

也就是說,等她從大金回來,可直接帶著大家夥兒回大燕關,回京城了。

等回到京城,奪了這天下,厘清這腐敗的吏治,“安內”就完成了。

剩下的時間,她想乘坐飛器四處旅行,探尋一下這片大地有多少珍稀的煉器材料,又有多少珍稀的煉丹材料——這才是一個修真者該幹的事,也是她最喜歡幹的事。

她打定主意,從系統裏退出來,正好對上姬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。

俞輕有些不自在,她感覺每次對上他的視線,都會生出一種“我心悅你”的錯覺。

她臉頰紅了,心臟不規則地跳了兩下,忙問:“王爺有事?”

姬宴被抓了個正著,慌亂地別開眼,說道:“那裏太涼,不宜久坐,王妃該起來活動活動了。”

“多謝王爺提醒。”俞輕站了起來,說道:“今天晚上我走一趟大金,把咱們丟的東西拿回來,爭取後天啟程回京。”

“不是先休整兩天,再往溪州嗎?”姬宴有些驚訝。

這是他們之前商議好的——從平原關往溪州,一方面,他們可避開邊軍;另一方面,俞輕可對更多的人施加更多的影響,從而增加功德值。

俞輕神秘地笑了笑,“不用去了,先回京比較重要,至於為什麽,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京城,皇宮。

廣安帝正在和他的朝臣們商議俞輕姬宴拿下平原關之後的事情。

他愁眉苦臉地坐在禦案之後,說道:“待他們打到平原關,就該回轉了,諸位愛卿對此可有良策?”

“皇上,依臣弟之愚見,禮國公應該有辦法。”睿親王說道。

首輔張宗昌沈吟片刻,道:“老臣附議。”

俞在越怒道:“睿王此話何意,俞輕現在不姓俞,姓姬,我能有什麽辦法?”姓姬,那就是你皇家的事,少拿我打馬虎眼。

俞在越難得明白一回,強硬一回。

睿親王訕訕一笑,又道:“皇上,俞輕的手段高深莫測,若想逼她就範,只能勞動勞動她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,別無他法。”

廣安帝猶疑不決,一手撐上額頭,重重地嘆了口氣。俞在越從大燕關回來時,已經同他如實稟報過了——除了俞一帆,俞輕對俞家人沒有任何顧念。

在這種情況下,即便拿俞家全家的性命威脅俞輕也未必能奏效,甚至還可能起相反的效果。

俞在越冷哼一聲,嘟囔道:“她要真在意我們,出這主意的頭一個跑不了;她若不在意,你便是殺了我全家也沒用。”

睿親王摸了摸鼻子,不再說話。

廣安帝知道,憑姬宴夫婦的能力,俞在越的這番話絕非胡言亂語,所以,以俞家人的性命相威脅,只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。

他問道:“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嗎?”

大臣們紛紛垂下頭,禦書房裏鴉雀無聲。

廣安帝的臉漸漸漲紅了,他一拍桌子,罵道:“朕養你們何用,一群廢物!”

“來人吶!”他忽然喊了一聲。

“老奴在!”何老太監忙不疊地從角落裏跑了出來。

廣安帝雙手拄著禦案,緩緩站起身,“一炷香的功夫,如果諸位還想不出可行的對策,朕就抄你們的家。你聽見了?”他最後一句是對何老太監說的。

何老太監躬身道:“奴才謹遵聖諭。”

幾個大臣不安地動了動,又一起看向俞在越。

張宗昌道:“皇上,禮國公在此,老臣有些話不方便講。”

就算俞輕姓姬,那也是俞在越的親女兒,現在當著他的面商討怎麽對付俞輕,萬一洩密怎麽辦?

廣安帝如夢初醒,趕緊揮揮手,“既如此,禮國公不參與便是。”

俞在越如釋重負,他雖不喜歡俞輕,卻也不想親自謀算自家女兒,趕緊乖乖退了出去。

張宗昌說道:“皇上,老臣以為,要想取之必先予之。”

廣安帝沒太聽懂,“張大人繼續說。”

張宗昌道:“誠王謀逆,要的是太子之位。”

廣安帝明白了,他的意思是先穩重姬宴,把人放到自家眼皮子底下,以後再下手,如此就容易多了,可能就是一碗毒酒的事。

這是老成謀國之計啊。

次輔呂茂亮也道:“以太子之位安撫誠王是先手,控制俞家為後手,二者合一更穩妥。”

“唔。”廣安帝臉上有了笑意,“此計甚妙。但若想瞞住他們,還需太子配合才行。張大人,你替朕擬一道旨意,給太子安排一個罪名,廢其太子之位,由百官推舉新太子。”

“朕要立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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